“娘親……”涵兒在姜綺羅懷中嗚嗚地哭著，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明晃晃的刀刃，就算讀了再多的聖賢書，還是害怕。他並不明白死亡，但是知道這東西砍在身上一定很痛。

阿金不知道躲在哪裏才好，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：“你們是什麽人？和我們有什麽仇？”

“無冤無仇，我們只是聽主子的命罷了！姜綺羅，別再猶豫了，把姜涵給我，他和這個小丫頭都還能活。”

也就是說，無論如何，姜綺羅必須死。

誰會想要姜綺羅死，同時又要得到涵兒？答案呼之欲出。

姜綺羅盯著領頭的殺手：“太子妃可曾想過這樣做的後果？越九霄不會放過她！”

殺手冷笑一聲：“越九霄？不妨讓你死得明白，他已經被太子殿下關押了，能不能活著走出刑部大獄還不一定呢！”

什麽？九霄被關起來了？難怪……難怪他沒有及時找來。

可為什麽顥天沒有救他？是沒有救出來嗎？他會不會承受酷刑？會不會受傷？

死亡臨頭，姜綺羅想的竟然是這些。

“別磨蹭了！把姜涵給我！”領頭的殺手一步步逼近，姜綺羅一步步後退，知道背後頂上了刀尖。

“哼，你無路可退了，把孩子給我！”殺手伸出了手。

“娘親！我不喜歡他！不要把我交給他！”姜涵緊緊地抱著姜綺羅，稚嫩而悲痛的哭聲響徹小漁村。

姜綺羅拍著涵兒的背，小聲說：“乖，娘親當然不給！不過涵兒，你怕不怕死？”

“死？是什麽？”姜涵淚汪汪地眼睛看著姜綺羅。

“啊，你還小，還不懂呢。”姜綺羅自言自語道。她有些慶幸，也許今天他們母子是躲不過這一劫，但至少涵兒還不理解死亡的可怕，他會免去許多痛苦。

“涵兒，不要怕！”姜綺羅親親他的小臉蛋，說道：“娘親無論如何都和你在一起！”

姜涵擦掉了眼淚，哽咽著“嗯”了一聲，姜綺羅對他笑了笑，忽然目光變得狠厲，甚至可以說是瘋狂。

猝不及防地，她抱著姜涵向前沖去，渾然不顧殺手頭領的刀可能撞上她，更又可能刺透姜涵。

阿金捂著眼睛尖叫起來，不認看姜綺羅母子俱亡的殘狀。

但是殺手的反應更迅捷，預料到姜涵可能受傷，他立刻收回了刀。太子妃給他的命令是，要把姜涵完好無損地帶回，姜涵少一根頭發絲，他就少一根手指頭。

趁著殺手頭目動作的一瞬間，側過身子狠狠撞在頭目身上。其實姜綺羅的身量比較小，與魁梧的殺手相撞沒有好結果，只是她偏巧撞上了胸口膻中的位置，那裏是人的中氣只所在，一旦遭遇沖擊，再厲害的人也要痛上一陣。

頭目悶哼一聲，彎下了腰來，握刀的手隨之放松。

上天眷顧，給了姜綺羅片刻的機會。她知道自己深陷包圍，決計跑不掉，所以趁著他疼痛一把奪走了刀，反手架在了頭目的脖子上。

“不要動！”姜綺羅艱難地挾持著殺手頭目。

頭目眼中閃過一絲怒意，被一個女人脅迫當然是他職業生涯的敗筆，而最後他眼中只剩冷笑：“你確定你能威脅到我？別忘了你手裏還抱著孩子。”

不錯，姜綺羅不敢放下姜涵，所以剩下的一只手只能拿刀，而無法徹底控制這個殺手。何況她比殺手矮上許多，舉著刀挾持他十分艱難。

“放下你們的刀！”姜綺羅厲聲喊道，她覺得手臂已經酸麻，她可能無法堅持很久，一定要趁現在掙得一些優勢。

那些殺手無動於衷，姜綺羅的手重重一劃，一行鮮血從頭目的脖頸上流出，紅色的血珠順著刀刃滑落，浸染在燥熱的土地上。

姜綺羅低聲道：“瞧，我用刀的手段很差，不小心下手就重了。你最好趁我還控制得住刀時讓你的人放下刀，否則下一刀更不知輕重了。”

殺手頭目使了個眼色，剩下的那七八人慢慢放下了刀。他們只是受雇傭的殺手，並不是亡命之徒，不必賭上性命。

何況，姜綺羅一個弱女子，就算手裏有刀又能逞強幾時？

“阿金，快走！”

阿金一直處於震驚之中，聽到姜綺羅的喊聲才清醒了，她腿腳發顫，從那群殺手中間走出來時幾乎要摔倒了。

頭目知道她是姜綺羅三人之中的軟肋，使了一個眼神，距離阿金最近殺手猛地伸出手，制住了阿金。

阿金驚呼一聲，那個殺手一把扼住她的喉嚨：“給我閉嘴！姜綺羅，你放人，我也放人！”

姜綺羅用力握緊了刀柄，她的手已經麻了，應該支撐不了很久，放過這個頭目喚回阿金沒有損失。只是，如果她連這張唯一的牌都放棄，他們三人還能活多久？

“姜綺羅，放開老大！你只是在拖延而已！”挾持阿金的人看出了姜綺羅的糾結，他在嘲笑，也是在給姜綺羅加壓力。

姜綺羅的心在狂跳，就算深呼吸也無法讓自己冷靜。她手中的刀已經在顫抖，很快就要脫手了吧？一旦脫手，換回阿金的機會都沒了！

其實如何選擇已經不重要，她面對的所有路都通向死亡。

她正要將架在頭目脖子上的刀拿下，卻猛地聽到一聲慘叫。擡起頭，姜綺羅看到阿金淚眼朦朧的雙目，以及她背後那個正在緩緩倒地的殺手。

阿金掙脫了已死的殺手，飛跑到姜綺羅身邊，露出站在她背後的人。

那個漁家大嬸，手裏正握著一把柴刀。

倒地死亡的殺手背後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，鮮血還在不斷從中湧出。

“你們還我當家的！”大嬸揚起柴刀，發了瘋一般地向周圍的人砍去。

姜綺羅他們逃走後，大嬸慌張不已，想要去村口等丈夫回家做主，卻在踏出家門的那一刻看到了被割斷喉嚨的丈夫。

她沒有尖叫，沒有痛哭，所以那些殺手沒有註意她，而是把所有註意力放在姜綺羅身上。他們不知道，這個心痛欲絕的婦人已經瘋狂，只是瘋得很安靜，她默默拿起丈夫平日劈柴用的家夥，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。

然後，她殺了第一個人，現在又在瘋狂地砍殺剩餘的殺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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